花と水

【忘羡原著向】《遇鬼》

魏无羡世界第一好:

 ——




 


蓝忘机拖着尚未痊愈的身子赶到乱葬岗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傍晚了。


灵力尚未恢复不可御剑,姑苏到夷陵常人七八日才能到的路程,他硬是红着眼睛不眠不休,未盈三日便徒步抵达。


戒鞭在后背抽打的伤疤刚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又因为奔波途中剧烈的动作被撕开,贴着麻布白衣的纹路洇出丝丝殷红的十字血迹来。


几日前来乱葬岗清缴的各家族弟子已走了七七八八,饶是些被差遣来的外族门生也不肯在此地多待一刻,抬眼皮见将日落归西,皆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两三结伴步履轻快地溜去附近的酒家作乐了。


谁也是不愿自己的长靴勾上这人人喊打的邪魔遭反噬销魂之地的一两泥的。


几撮少年中有认得含光君的,先是一愣,敬而又畏地向他行了一礼,后过了人几步,开始加快步子低声议论起来。


“这不是那位含光君前辈吗,怎么跟听闻的不大一样,看着走路都轻飘飘的。”


“哎,说起这个,我听人说了,他好像跟那位魔头有点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真的假的,不是说他们一向不合吗?”


“谁知道呢,我听人说了,前些天清剿乱葬岗的时候这位含光君可是打了同族长老三十多位啊。以前一向听闻这位前辈是正人君子、仙门楷模,没想到私下里居然是这个样子,看来他们蓝家也不过如此嘛,说不定实际上还没我们家守规矩呢,啧啧……”


蓝忘机拖着长剑兜转几处,皆不见那人踪影,正没目的地寻着,恍惚间听了身后数句低语,便全然不闻其他什么话里裹的利刺,快步折了方向追去问。


“你可知魏无羡……遭劫的地方,是何处?”


那同难兄难弟勾肩搭背的少年正长吁短叹品味着这位夷陵老祖生前的种种极恶行径,未料及他会回来,见蓝忘机眉宇颦蹙地站他身前问询,虽是举止方端,却总能读出他神情中的一丝恍惚,那少年顿时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包了一般,簌地把手抽到身侧,涨红脸低着头没敢答应。


“你可知?”


蓝忘机抓上他的双臂,尾音轻颤,镀了冰雪般的脸被焦灼劈开了几道裂痕,那双眸子却没映进分毫光泽。


少年被那双掌箍得开始紧张,身体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疼痛而轻轻抖了起来。他被那道目光逼得没敢回头看乱葬岗那座黑山,忙抬了抬手肘胡乱点向山上的某处。


“大概,大概是在那儿吧,含光君,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个门生啊,围剿我一点儿也没参与!都是他们的错,一点儿不关我的事!”


 


 


斜阳昏昏欲睡地被几片浮云捧着,未被完全遮盖住的日光铺上漆黑的岩石侧,所到之处尽数被染上一层诡谲的赤色。


素净的家服背后已被褐色的血迹和泥土染得脏污不堪,蓝忘机围着尸山兜转几遭,目眦欲裂,眼角尽红,却连缕精怪的残魂都未曾见到。


“魏婴!” 


余音绕着黑黢黢向天上生长的尸山游了几遍,又被重峦叠嶂打了回,低沉的呼喊一层叠着一层冲去他身上,回荡在山谷中令人听起来像是绝望的恸哭。


乌云不知何时聚拢了来,并未随风飘逝,只是盘踞在山顶,好似在从高远处定定凝望着山谷中略显狼狈的白衣人。


蓝忘机停在一棵长得歪斜的老树下,先前立在那的低矮石碑已被不知什么人踹了倒,其上刻得七扭八歪的小字也模糊不清了,交错丛生的都是些污泥,还有纹路清晰的靴底印。


他犹豫了一瞬,抽出避尘,剑芒卷着冷风掀去那石碑上的灰尘,他凑身细细看了去,才辨清刻的是什么。


“奠——温情,枯骨生肉,淑人君子。”


字不算端正,但有风骨。


挫石碑的刀应当是草草作的,字也定然是慌忙中匆匆写就。


那字迹早已在蓝忘机眼皮下辗转过千百次,只一眼就能明白出自谁手。


甚至能想象得到,那人是怎样在冲去不夜天城之前,踯躅挣扎,最后在百般犹豫之后坚定又郑重地立下这块小小的石碑的。


 


他恍然间有些失神,低下身去行了一礼,却并未忙着重新站起来,探手抚上冰凉石头上那触目惊心的奠字,指尖反复描摹石碑上那凹陷的痕迹。


 


一遍又一遍,直到碑上堆着的尘土尽数裹上那苍白的手指,污血顺着指甲的缝隙淌了下来,他这才捡回一点存活于世的实感。


 


 


蓝忘机跪坐在那老树旁不知几时,似要与日月乾坤融作一体,风雨将至,随波逐流的沙子黏上他身上成片的血迹,时而风大了,有小石块打上他背上的古琴,发出咚咚的空洞声响。


 


听那打过来的石块愈发密集,甚是扰人心绪,蓝忘机眉尖微皱,这才不得将忘机琴从背后取下来置于身前。


 


顺着这动作甫一回头,这才发现,方才那阵刮着碎石的风并非天公不作美,而是身后有一小鬼刻意掀过来的。


 


那鬼长得不甚凶恶,虽无人面,却生了一双赤眼,轮廓弯弯,似带笑意,尽管没了眼珠借以判定它望着的方向,但从那可以称作神情的东西来看,它确实是在直直盯着在树下失神的蓝忘机的。


蓝忘机徒步走了三个日夜,加之旧伤复发,早是面色惨白,如今连魏无羡的亡魂也寻不到踪迹,已气断声吞、眼穿心死,没多余心思去度化它,见它没打算害人性命,便准备阖上双目都由它去了。


 


怎料那小鬼不依不饶地又缠了上来,压上裹了忘机琴的兜子,嬉笑道:“含光君可是来这里找什么人?”


 


应是个心智尚存的鬼怪,想必亡故不久,却也没什么稀奇的,围剿一遭定会有修士参战,本族弟子都未把它们处理完全,外族定是更不便插手的。


 


蓝忘机在树下靠着,早已心如枯木,瞥都没瞥它一眼。


 


“哎呀,这么冷冰冰的。”


小鬼在那琴两侧打了个滚,却也不敢去拨那琴弦,生怕自己稍微动了动那神器便要落得灰飞烟灭的下场。


 


蓝忘机就这么在风里正襟危坐着,一言不发。


 


“这地方我熟,要不我带你去找找?作为交换,含光君让我看看你的宝琴。”


那鬼抖了抖身子去剥琴的袋子,好似是耗尽毕生邪术也要亲眼目睹一次这绝世古琴的真容一般,连拖带拽地将琴身拖了出来。


 


“……”


蓝忘机听闻声响抬眼望了过去,见那鬼怪绕着忘机琴兜兜转转、双目放光,却又不敢走得过近的样子,便也没再生了把小鬼打得魂飞魄散的念头,轻轻一拽便将琴托回自己腿上,盯了良久,这才拨弄琴弦,奏出一支曲子来。


 


琴声婉转,曲调高绝,树梢飞鸟皆惊,在残林中向天而起,与树叶相撞发出簌簌的声响。


山雨欲来风满楼,弹琴者看不出表情,衣袂迎着山风猎猎翻动,落叶被搅得晃晃悠悠地浮上了半空,那人周遭却未有扬尘近身,好似生来就带着这么一层隔绝尘世的屏障一般,远远望了去,宛若天神临世。


尽管那白衣已被污血染了大半,却分毫也掩盖不住他那份不近风尘的超凡。


 


一曲毕,尾音绕山盘旋几遭,听来甚是空灵,却叫人遗憾无其他乐音相合,琴声独自在山谷中回荡,莫名显得悲戚异常。


 


小鬼战战兢兢地躲去不远处的碑后,附着石头探出半个身子,惊惧又好奇,明明是想再上前仔细一睹琴者神采的,却又只得这么远远地望着,好让自己不被这琴声里流淌的灵力掀飞。


蓝忘机见它贴上了那石碑上的字,怒由心生,终是忍无可忍低呵道:“滚!”


 


“我滚我滚,”小鬼忙不迭从石碑旁爬下来,蹭过泥土地却也没留下半分痕迹,“可是含光君,我怎么听着这曲子,有点耳熟呢?”


 


闻言,蓝忘机陡然睁大眼睛。


 


小鬼怕他气恼之后自己小命不保,早已躲了远,兀自在草丛仰面望着山谷里四四方方的乌云,周遭森然邪气也渐渐散了开,好似它正在大字平躺着一般。


 


蓝忘机没顾上带琴,艰难却又果决无比地跨了来,直直盯着草丛里那团东西,喉头滚动半晌但也没说上句完整的话。


 


“你……”


 


小鬼的双眼转了转,没有瞳仁的赤眼对回了那已爬满血丝的惊异无比的双眸。


 


蓝忘机近了它周身,脚下却犹豫着未再前去一步。


 


——生怕自己离它不够近,捉不到它身上一丁点儿的和那人重叠的影子。又怕将它打量得太过细了,看得过于清楚,叫他彻彻底底地明白,那个人,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蓝忘机握着避尘的手指松开又攥紧,斟酌良久,才盯着它念出几个带着轻颤的字。


“是……魏婴吗。”


那犹疑的声音凝滞在半空,落进山谷里,而后轻飘飘地随风而逝。 


阴云压山,天色蒙昧,小鬼整个都隐在暗处,叫他看不分明。


 


半晌静默,未及他再开口,那鬼忽地咧开嘴露出了一个诡异无比的微笑,而后将身一转,在块巨石上凭空消失了。


 


避尘感知到了邪气而出鞘,却又被它的主人强行收了回去。蓝忘机召来古琴,琴弦波动,震得山中林叶纷动,待凝神听去,曲调中竟没掺杂进一分杀意,想来他应当不是要去取那鬼性命的。


 


乱葬岗孤魂野鬼此前被魏无羡召了个十之八九,理应遍野哀鸣,如今却连半分阴邪之气也无,忘机化进冷风中的找寻指令随着距离的增加而衰退下去,泥牛入海,踪影不见。


 


蓝忘机一边奏着琴寻那鬼,一边快步顺着地上各路修士的脚印向山间深入探去。不知是短时间内消耗过多内力还是其他原因,他身后已覆了层薄汗,手上的动作却分毫不懈怠,屏息感知着曲调的动静,面色愈凝。


 


当下已是日夕,太阳早已在乌云间隐了去,天色将黑未黑,什么东西都覆上了一层墨色的纱,模模糊糊叫人看不真切。


 


似是一瞬之中变了天,浓云蔽日,阴风阵阵,黑麻麻的尸山之中,只见一长身玉立的男子在山中抱琴兜转着,向山石交错之地继续行去。


 


复前行许远,忽见落英缤纷。


 


蓝忘机观此景色,微微怔住。


 


诸家修士鞋印记交杂最多处,是他早先救回魏无羡的山洞之前。而此刻景象已与那时有云泥之别。


 


几株枝叶繁茂的玉兰树在洞前肆意地生长着,雪白的花苞娇嫩清新,犹带露水,似向天而笑。


不远处的几丛绿刚抽枝,偶尔冒出几点红红的花蕾,若散在人间的星星。


亮得发光的枝叶迎风招展,互相拍打的细碎声响像是有人用那叶吹了声笛子,它身下的淡蓝色小花长得郁郁葱葱,锦簇缤纷,连成一片碧波,伴着山风潮涨潮落。


 


蓝忘机收了脚步停下。


风力愈劲了,打得那些花连连闪躲,它们终是也没能逃过折腰的命运,满地花瓣都被掀飞了,零落得一地都是。


那纷杂的颜色和暗沉的黑石格格不入,似是就地摆了什么阵法,离得人有点远,太不大清。


蓝忘机不知那小鬼玩什么花样,凑近上去,欲赔上全数耐性等它。


 


一地花苞雪白,花枝带上零星的红,淡蓝色的花瓣零零落落铺了一地。


——定睛看去,地上的那是什么阵法,那花瓣摆的,可不是含光君少时那如镀冰雪的模样。


 


蓝忘机向那山洞里喃喃地唤着什么,却已是喉头喑哑,只得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大雨将至,恍带了些阴邪之气的风把一地碎琼重新打散,向天空中兀自卷了个旋儿,尽数往那斜斜的人影身上卷来。


 


花苞落了他满身,大片大片淡蓝色的花瓣砸中他肩头,缀着零星红蕾的花枝掷向他胸口,蓝忘机眸中却分毫没这些花的影子,目光紧紧随着那赤色,眼底下的悲绝暗潮汹涌,一如当年。


 


“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


  


蓝忘机小心绕开那花瓣,离得向山洞口的那小鬼越来越近。


 


小鬼背对着他,半分回应的意思都没有,不知在身后作何表情。


蓝忘机屈着身体凑过去,小心翼翼地对那鬼伸出手,似是惊惧又心疼地想要抚上它的面容。


 


然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什么都碰不到。


 


那鬼的身子,跟空气并没有什么分别,像是初秋时山林的浓雾,第一缕光线斜照进空谷时,就会顷刻间消失不见。


 


蓝忘机收回手,脸上早是泪痕交错。


 


“……魏婴。”


 


“这次不再强求你了,你要是不愿去,那么,换我来这里看你。”


 


小鬼定定地背对蓝忘机坐着,径自且听他低语,一言不发。


 


 


静默半晌,竟是听到它轻轻笑了一声。


 


笑声诡异无比,又尖又细,令人听了汗毛倒竖,寒意彻骨。


 


“含光君,你凭什么觉得,我死之前不答应你,死之后就会答应?”


 


小鬼转了过来,一对赤红的双眼直直盯上蓝忘机,步步紧随着逼问。


 


“我的死,难道跟你半分关系没有吗?”


 


“你要是真为我好,为何不在乱葬岗把那温氏几家老小、温情温宁还有那小儿一并杀了,如此不是一了百了!”


 


小鬼殷红的眼瞳微微眯了起,似是映着血光。


 


“你处处紧逼,又处处退让,优柔寡断,却妄想护我周全,与世为敌。”


“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挽回的局面,你就一定可以?”


“蓝湛,蓝忘机,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啊?!”


 


那鬼步步侵来,不给他留一丝喘息之意。蓝忘机已是被质问得面上血色尽失,一晃神之际,只见那赤眼鬼双目猛然挑高,攸地暴起,又凶又恶地向他脸上袭来!


 


他却分毫没有抵抗的意思,摁回剑芒大盛的避尘,站得笔直的身子不退一寸,定定垂眸望着那突然发难的小鬼。


 


而未及那对赤目离得更近,一道更盛的灵光从山洞外飞来,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几欲作恶的赤鬼!


 


霎那之间,那鬼被蓝光烧得体无完肤,面孔全都拧在了一起,不及蓝忘机再大惊着捏剑诀去抓,就已倾然消失,融得灰飞烟灭了。


 


“谁!”


山洞里那人几乎是一瞬间闪到了那光传来的方向,没人看得清他那把蓦地爆发出至盛灵力的宝剑是怎样被他的主人拔出鞘中、再精准地指向那来者的喉咙的。


 


蓝忘机浅如琉璃的眸中已爬满了红血丝,粗略看去,竟与那赤目鬼有几分相似。


而这双眼瞳对上的,是几乎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另一双眸子,只不过墨色更深些,宛若是本应藏着琉璃的母石中孕育出的另一对黑玉。


 


“……忘机。”


蓝曦臣鲜少见弟弟愠火这般盛,低眸看着悬于自己颈间的利剑,尴尬又无奈地摇了摇头,召回山洞里的朔月,收入鞘中。


 


“我担心你一个人出什么问题,来这里看看。”


泽芜君仍是脸上和煦的微笑没褪,打量到蓝湛身上的大片血迹,担心地眉宇微皱。“忘机,你后背的伤怎么样。”


“兄长,你为何杀它。”


蓝忘机完全不理会那声问询,握着避尘没有丁点避闪的意思,剑上的锋芒却已小了许多。


 


“你这是何意。”


 


“它……是魏无羡的残魂。”那握着避尘的手臂纹丝未动,语者的声音却是渐渐低沉下去。


 


蓝曦臣闻言微微睁大了双眼。


 


“忘机,你又是如何能判定它是魏公子的?你弹过问灵曲了?”


 


蓝忘机犹豫了一瞬,答道:“……不曾。”


 


“……可它记得之前发生的事,还如之前那般,向我抛了花。”


 


“花?”蓝曦臣讶异地向四周打量了去。


 


“兄长,魏无羡他……之前与我偶遇,在楼台上掷花于我,一朵雪白,一朵浅蓝,一朵初红。”


 


“他还记得,我为他所谱之曲。”


 


“他还唤我的字,并唤了我,蓝湛。”


 


蓝忘机掩在衣袖里的左手拇指摁压着食指,脑海中不断响着他消失之前的最后一句话——


 


“蓝湛,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


 


……字字入心,滴滴泣血。


 


蓝曦臣失了笑,二指未多作用力便已把颈间悬着的避尘推了开。


 


“忘机……你有所不知。”


 


语者叹了口气,又接着道:“……魏公子是受厉鬼蚕食而死,尸骨无存,残魂也被一众邪祟分食了。”


 


蓝曦臣眉间蹙起,回望着忘机身后的那幽幽山洞,思忖几遭,还是开口:“因而魏公子生前所经历的所有遭遇,都完完整整地被那些吞噬他魂魄的鬼怪所共享。我们此前围剿后,就已清理了大部分此等鬼怪,当时我已弹了问灵曲召唤魏公子的魂魄,然而无人应答。”


 


“我那时便担心它们若是此后流窜出去被你遇见,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召人彻底清理。只是未能想到,仍有漏网之鱼……”


 


蓝忘机端着的歪剑咣当掉到了地上,他猛然回头望去。


 


玉兰树上雪白的花苞犹带露水,似向天而笑。不远处几丛绿间冒出几点红红的花蕾,身下那淡蓝色小花随风而动,郁郁葱葱,宛若碎琼。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花,双目涨得发酸也不敢眨眼,生怕他一不留神,那花便飞了散了,再也无处可寻。


 


他仿佛又看见了那黑衣少年,斜倚着一美人靠,身侧酒坛摆满,腰悬一漆身长笛,眼角微弯,笑意盈盈。


 


那少年捧了一把花瓣,唇角上扬,将那花正正当当向自己胸口掷来。


 


“我送你了,这些已经是你的花了。”


 


“难得你来一趟云梦,真的不品品这里的美酒?不过,酒虽美,还是比不上你们姑苏的天子笑,真真乃酒中绝色。日后有机会我再去你们姑苏,一定要藏他个十坛八坛的,一口气喝个痛快!”


 


蓝忘机硬是盯着那景象未敢撤走目光一瞬,可他的眼前却不知怎地模糊了。


 


待世界辅一清明起来,再向那处看去,——方才那山洞口哪有什么玉兰树,哪有什么几丛小蓝花,哪有什么绿花枝。


 


有的只是石阶上褐色的血痕,围剿乱葬岗的义士们讨伐时留下的纷杂脚印,以及之前那幽幽的山洞口,皆似在冷眼望着他。


 


空余几句掷地有声的结论,久久不息地在他耳畔回响。


 


“魏无羡受厉鬼蚕食而死,尸骨无存,残魂被一众邪祟分食,问灵不答。”


 


 


——夷陵老祖魏无羡,战无不胜,以一敌千,人人称颂句怪侠奇杰。然遍地腥云,满街狼犬,已于四大家族讨伐乱葬岗之日,遭万鬼撕咬反噬而死,残魂无人可寻。


 


一生率性风流,纵鬼策马,炼金射日,毁誉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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