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と水

【忘羡】千帆尽

Toshi歳:

忘羡婚后甜饼 OOC属于我 汪叽视角为主




*




“蓝湛蓝湛,你到底有没有给我烧过纸钱?”


许是因为寒食将至,也可能是空气里随着淡淡水汽氤氲弥散开的香火气,让蓝忘机想起去年那人笑闹间的一句话,收琴的手微微一顿,一声低吟从弦上划开。


“无事。”


不消多久,蓝忘机便做回了清冷雅正的含光君,只是在望向不远处的人时,眼里揉满欢喜与柔情。负琴携剑踏出凉亭前,把石桌上的蜻蜓,竹叶做就的双翼还带着几分翠意,收入怀中,然后在清越的笛音里踏上了回家的路。


蓝忘机是没有给魏无羡烧过纸钱的,可他在一座无字的坟茔后,见过十三载青烟袅袅。


在那些世人皆庆贺夷陵老祖灰飞烟灭的岁月里,那一方小小的孤坟如同罗青羊的呐喊一般被忽略,可又真真切切的存在着,像遮天蔽日的黑暗中漂浮的两点萤火,载着各自的情意,不忘旧恩,真心以报。


蓝忘机曾在那座隐匿的极好的坟前奏过不知多少曲。藏身于姑苏林间的那片小天地魏无羡大概生前都不知晓,却不妨碍清明时随风回荡在山林树木间的一曲曲问灵琴音。


蓝忘机不会给魏无羡烧纸或祭拜,因为不管那人是否还会回来,他都打定主意去寻他,哪怕只剩一缕残魂,远在天涯,他都要找到。这种近乎偏执的信念支撑着他迈出每一步寻找,一年不行便十年,十年不行便百年。若他祭拜,就是放弃。


而蓝忘机的固执是入骨的。


“蓝湛,我好无聊呀,你唱歌给我听好不好?我都好久没听到啦,你唱给我听嘛。”


身边人倏地扑进怀中,带着比上一世更软糯与缠绵的语调,唤回了飘往旧事的几分神思。蓝忘机低头注视着这幅和魏无羡原本模样日渐趋同的面庞,再开口时,简短的音节也带上了笑意。


“好。”


蓝忘机哼出第一声。


隔世再听,依旧动心万分。




*




魏无羡对这次归家的路线颇有些好奇,毕竟蓝忘机主动开口邀他的事并不天天发生。他侧头看去,与他一步之隔的蓝忘机神色自若,垂下的广袖里牢牢握着他原本打算逗弄的手,在山路转圜时握得更紧。


蓝忘机在一座似乎是座坟墓的地方停了下来。


为何说是似乎?因为在石碑的后面,半米高的枝叶破土而出,正好从坟茔中穿出,如果没有这一方石碑,远远看来,几乎没半分荒坟的模样。


魏无羡凑近去看,发现这是一株枇杷,而貌似久未打理的石碑上阴刻着一朵九瓣莲花,端正挺拔的占据了整个正面,于是他绕了过去。


石碑后,刻着他终身难忘的日子。


以正楷凿刻下的,正是广为人知的,夷陵老祖被万鬼反噬,身死魂消的年岁。


“蓝湛……这是……”


这是你立的吗?


如鲠在喉,却无法诉之于口。


就像问不出口的三十三道戒鞭,静室地板下的一坛坛天子笑。


蓝忘机知云深不知处以及相识的人都认为自己惯是无限纵着魏无羡胡闹,总是大咧咧笑着的人才是恃宠而骄的那个。


其实自己才是。


世上仰慕者众多,只有他的眼里饱蘸着热烈的喜欢,于是蓝忘机放任自己沉溺。清风霁月下露出各色的爱恨忧怖,清冷的月光逐渐染上了红尘的颜色。


蓝忘机今日并非是为缅怀而来,更不想让身边人触景伤情。


“你可还记得去彩衣镇除水行渊时救下的姑娘?”


魏无羡想了想,最后也只是记得一声软糯的“小郎君”和模糊的轮廓,不过那颗枇杷的滋味倒印象深刻。想到此,再看看那株稚嫩的幼苗,顿时恍然大悟。


“不过举手之劳,倒叫人家破费了。”


笑容再度出现在魏无羡的脸上,他没想到当年居然还有人肯为人们口中十恶不赦,死得其所的自己立这么一座堪称素雅的衣冠冢,而蓝忘机又是怎么知道这里的?


“十几年前偶然路过看到的。”


路过的原因究竟是缘于逢乱必出还是问灵不得,蓝忘机轻轻隐去,魏无羡自不会刨根问底。


“她在这儿给你烧过很多年的纸钱。”


魏无羡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蓝忘机还记得。当时他只是想借用不那么直白的方式试探试探蓝忘机,想知道对方的心里是否有对自己的一点怀念。天下人皆对他恨之入骨,死后无人祭奠自是意料之中,并不觉得有多难受。


若他说没有,魏无羡也许会有一丝失落,但并不会怨谁。蓝忘机是傲然凌尘,立于红尘之上的存在,而彼时的自己是邪魔外道,心上和手上都染着斑斑血迹浸染的黑。


地底的淤泥是不能和天边的流云在一起的。于是,他忽略了胸前不时的悸动,让那朵流云飘离自己。


如今的心境自是大不相同。


“今年也会来?”


“不知。也许不会。”


蓝忘机摇摇头回答道。


早些年那位姑娘总在正清明的前几日出现,拎着装满香烛纸钱的竹筐;第六年的时候,一个看起来十分普通温和的男人陪她一起跪在石碑前,叩谢着未曾见过的恩公;第八年蓝忘机因为夜猎姗姗来迟,与他们在小径相遇,已嫁作人妇的女子怀里抱着小小的婴孩。


“那位是救我的恩公,阿羡满月,我来领他看看。”


“原来公子知道他是……”


“天下人如何看都不重要,我只知他是救我性命的恩公,只是如今这世道,还请公子不要声张,扰他清净。”


之后的几年,小径上的偶遇多了起来。后来蓝家门下多了位绣娘,据说是含光君引荐的。


夷陵老祖献舍重生的消息传遍玄门内外,想必那姑娘自是不会再来扫这座失去了意义的空坟,便心思巧妙的栽下一株枇杷。


蓝忘机把那些偶遇一点点说给他听,听到那声“阿羡”时,魏无羡脸上泛起几分热度,连带着眼眶都酸胀起来。


“真没想到除了绵绵还有姑娘惦记我呢,还惦记了这么多年。”


“她已有家室。”


魏无羡瞧他一脸呷醋模样,笑嘻嘻的把说错话的部分贴上抿着的嘴角,换得眼前人不轻不重的一枚亲吻。没发现蓝忘机板起的面孔带着点刻意。


人非草木,谁能无休止的面对冷言恶语。哪怕魏无羡可以面不改色的把那些不堪的辱骂听完,不代表他对此真的毫无芥蒂,无动于衷。


蓝忘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于是带他来了这里,想让他知道, 普天之下仍有人惦着他,念着他的好。是非在己,得失不论,终究会有回响。


不论身前身后,魏婴,你都不是一个人。


不知这样是否能让你在梦魇里好过些?


“蓝湛,你真好。”


魏无羡把他抱的很紧,让蓝忘机想到莲花坞的树下,这人也是这样抱着他,埋首颈后,蓝忘机不必看,却知道他不是在笑的。


“回家吧。”


“好。”


蓝忘机毫不犹豫的握住了伸向自己的手,对上那双再度笑意盈盈的眸子,再难移开视线。


而冷清多年的云深不知处即将迎来久违的喧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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